他生长在京城,是个生活没有什么要求的男孩子,他按部就班地上完了高中,又糊利糊涂地考到了这所离家很近的大学。他并不用功所以成绩很不好,但是他并不在乎,什么事都架不住不在乎,所以他活得很幸福。

  他有一个女朋友,长得很漂亮,在东边的一所文科大学,两个人在紧张的高三生活中忍不住爱了起来,就这样,他也不怎么学习,整天腻在东边。真的很幸福,他老想。

  在大二的一个午后,他正百无聊赖地徜徉在校道上,下午的课他不想上了,可和女友又没联系上,所以他不知道该去哪里,就这么瞎溜达。

  一个红色的影子被他不经意地发现了,那是一个女学生,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,他是很不喜欢红色的,偏偏他的女友又很喜欢穿红,为了这个他没少和女友吵,但是最后都是他投降,因为他太爱女友了,也就顺着她了。

  那个女孩很适合穿红色嘛。他想,一边用挑剔的目光向她行注目礼。他成长在京都的中学里,所以很小就学会了在马路上盯着女孩看,哎?!她怎么长得那么象那谁呀?他突然觉得是他的女友过来了,只是那个女孩更健康,更。。。丰满。他揉了揉眼睛,真象。

  那个女孩大概发现了他,而且好象被他的放浪的眼神激怒了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嘿!小妞还挺辣!他满足地笑了,还冲她吹了声口哨,以示他的为此而骄傲。

  他很快就忘了她。但是却总是在学校里这里或那里地遇见她。他想,真是有缘,可惜我已经很幸福了。想完他啧啧嘴,踩上破车去东边了。没去看她是否看见了他。

  日子就这么过去,他也就这么混,除了期末嗑书忙点、学期初补考烦点。还行,挺好。他想,并把烟圈努力地吐地很圆。

  转眼到了大四,大家都忙着找工作,他却一点也不急,他的成绩虽然不好,但是,找个糊口的事干却相对的容易的多。等毕业就和女友结婚。他总是为他的如意算盘感到得意,他觉得他的人生也很不错嘛。

  可是有一天,女友和他吵架了。开始他一点也没当回事,老夫老妻了,吵吵更熟么。可是说到第四句的时候,他懵了。女友说:你总是这样混的话,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,分手吧。他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女友,不,前女友远去。他依稀地想起了最近女友老是用幽怨的眼神看他,后来那眼神渐渐地变成了鄙视和怜悯。原来如此,他后来去小店买了一包香烟,一个打火机和一瓶二锅头,平装的那种。那天晚上他醉倒在寒风里,就那么睡了一夜。

  他在家里躺了一星期,他反反复复地想:我是在混吗?不是呀,我只是不愿意去追求那些虚无的物质生活罢了,人生本来就不长,何必那么累,只要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窝,有一张软和的床,有一柜子好书不就行了么?这样过一生比在豪华的别墅里担心股票的涨落不是快乐多了么?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?

  回到学校后,他天天看书,课本、闲书都看,他想从书里找到关于生活的答案。

  一天,他从图书馆里出来,夹着两大本书,他想找个教室赶快看看。在校道上,他又看到了那个已经在他记忆里尘封很久的红色身影。一袭红色的大衣,仍然挡不住那种冷峻和理性。他霍然停伫脚步,然后匆匆走开,他感觉到她的眼神犀利地射到他的背上,他不想让她看见,他的眼睛里蕴染着一点泪光。

  他动心了。

  后来的日子里,他有事没事地老去校道上逛荡,每每遇见她,他总是用一种很真诚的目光迎接她、注视她、远送她。而她只是默默地瞟他一眼,就走自己的路。

  他打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和班级,竟然是他下一届的,那个提供信息的哥们一边汇报一边对他说:别打人家主意了,她的追求者能塞满半个科学会堂,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动心,她正考G呢,看来是要往新大陆蹦。

  他静静地听着好友的唠叨,他并没有想要去塞科学会堂,他只是想:她曾经看了我好几眼呢。知足了。

  后来有一次他向她行注目礼的时候,她忽然有点不自然,等她走过去后,他才突然想起,她的脸刚才红了一下。他乐得差点没掉进校道边挖开的沟里。

  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,她是上 BBS的,于是他狂买机票,或者蹭别人的机器上BBS ,面对一堆使用者,他老纳闷:会是谁呢?于是他老是泡在网上,但是也不乱打听她的消息,他自我解嘲地想:如果上天有这段因缘的话,她会出现的。

  日子好快,马上就要毕业了,他向往地想要走上社会,他太想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了。他决定在网上留点什么,可是写点什么呢?他想到了她,又想到了将要到来的离别。于是他在BBS 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叫《如云女孩》,他把想说的话都写了进去,然后就静静地等待毕业。

  离开的那天下午,他在主楼的高台阶上和她不期而遇,他们都停住了自己的脚步,就那么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。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羞涩,一点幽怨,还有。。。。一点落寞,他想,她一定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泪光。

 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望了很久,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褪色了,人的形体慢慢地融化在阳光里,只有两双深深的眼睛和两颗慢慢跳动的心。

  僵局由他打破。他转身离开,头也不回地走进阳光里,身后没有声音,没有,一切都没有,只剩下一个已经褪了色的红尘还在等他去逃避。他只记得,那消魂的时刻,持续了整整一分钟。

  那天晚上,他喝得烂醉,在回去的路上,他大声地喊:我,今天,爱了整整一分钟!他到了已经熄了灯的13楼前,大喊:哎!你!我们今天终于相爱了,我们爱了整整一分钟呢!

  然后,他迈着踉跄的脚步,永远地离开了那所学校,没有回头。

  没有人在意这个撒酒疯的毕业生,全学校只有一个人,在那天夜里,无声地哭湿了枕巾。

      20年前,我刚从大学毕业,孤身一人闯荡北京,尽管身无分文,但凭着一副英俊的长相,我赢得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的芳心。然而,生活是残酷的,虽然当时的社会对金钱不像现在这样顶礼膜拜,但我心爱的女友还是无法忍受清贫,转投一位富商的怀抱。爱极生恨。20年了,我对她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,同时,对她恨也在一点一滴地增加。

  期间,我曾离开北京南下广州,希望距离可以淡化我对她的思念,但是我错了,我想她想得发疯。无奈之下,我又回到了北京。

  我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到了她的家,就经常在周围徘徊,希望能见到她一眼。但是她家是一座别墅,平时出门坐的是宝马,又有保镖相陪,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仔细看她一眼和她说说话。直到有一天,她开车去了一所小学,一个6、7岁大小的小女孩扑向她叫她妈妈。小女孩非常漂亮,我想,如果当时她不和我分手,我也应该当爸爸了。也就是在此时,一个念头突然冲进了我的大脑……

  我开始随时关注她家的一切行踪,尤其是她的女儿。从小学到中学,再到大学。当初吃棒棒糖的小丫头已经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了,而且长得非常像她,名字也好听,叫萱宁。

  当然,这些年我也一直孤身,从没爱上过任何人,一心工作,也算事业有成。在萱宁上大二时,我用了一些手段接近她,向她发动爱的攻势。尽管她身边的追求者甚多,但那些毛头小子和我根本没有可比性。萱宁很快被我俘虏了。

  萱宁像极了当年的她,一笑一颦、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,就连看我的那种崇拜、爱慕的眼神也一模一样。这时的萱宁20岁,我43岁。有时我会自责,会害怕,想结束这种荒唐的、充满报复思想的不现实的爱情,但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萱宁,一如萱宁对我。

  一个雨天的午后,萱宁羞涩地对我说:去我家吧,我把咱们的事和我父母说了,他们想见见你。我心头一震,这一天终于来了。

  去她家是在星期六的晚上,说实话,我心里很没底。之前我想的是报复,想看看她面对这一切时的表情。她会惊讶、愤怒、绝望,之间伴随着我的发泄和痛快。

  但是我现在更多的是担心我的萱宁,她是那么单纯、那么爱我,我怎么忍心……

  在进门之前,我感到心要爆炸了,而萱宁则是异常地兴奋,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。其实我不止一次问过她:我这么一把年纪了,你父母会喜欢我吗?她刮了刮我的鼻子,笑着说:你老吗?我怎么没看不出来?你比我爸年轻多了,我不喜欢小朋友,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处男。我无语。苦笑,在心里。

  她家的豪华让我惊讶,私家车库里停了一辆奥迪A8,一辆宝马X5,还有一辆我不知道的跑车。进入大厅的一刹那,我仿佛置身于皇宫。一阵失落用上我的心头,我终于知道了,过了20年,我还是不如她,我无法在经济上超越他们。本来我想搞垮她丈夫的公司,让他们落魄,但是我错了,我想起了一个词:望其项背。

  其实我真的不像40多岁的人。尽管这些年来痛苦始终伴随着我,但我显年轻,加之喜欢体育运动,所以身材也一直很匀称。当我去学校找萱宁时,我品味到了诸多的目光:妒嫉、无助、羡慕……

  在走进客厅的一瞬间,思绪被我硬生生地拽回来,我几乎不敢抬起眼睛。

  20年,愉快地时光总是一晃而过,但谁能体会我的感受?

  我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女孩,我让我的父母着急、伤心。

  我承认,如果说一开始的几年我还对她痴痴不忘的话还有情可原,但是以后的几年,我确实是变态了,只有一个念头:报复你,最好是让她旧情复燃,然后我再一脚踢开她,再去告诉她丈夫。

  20年了,我终于又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,和做梦不同,此时的感觉更强烈。我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,直直地盯着她。

  出乎我的意料,她竟没什么反应。我猜想她是一时认不出我来了。毕竟20年了,与我心中只有仇恨不同,她结婚、生育、照顾家庭,太多繁琐的杂事已经磨淡了我在她脑海中的印象。或者,她当时爱我并不深,就没留下什么痕迹。

  萱宁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:爸、妈,这就是岩青;岩青,这是我爸妈。这时她身体明显地一颤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没容我再想什么,萱宁的父亲已伸出了右手:欢迎欢迎,请坐。

  结果怎么样?会是乱世的结局吗?希望真爱可以改变一切>>>

 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对我曾经的情敌、现在的“伯父”,我们的年纪差不多,他也就比我大5、6岁,但是显得很苍老,可能是事业分散了他太多的精力。但是不难看出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。他并不知道当初抢走了我的爱人。她主动投怀送抱说自己是单身的。现在我握着他的手,觉得很温暖,目光真诚而热情。我猜想是因为我长得没他想象的那么老所以才放下心来的。而她,似乎突然间失去了灵魂,一动不动地看着我,我看不出她的眼睛里包含着什么内容。不错,在萱宁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,她的回忆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中,她终于记起我是谁了。

  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,感到无从下口。好在萱宁在一旁打圆场:愣什么,老头,还装羞涩少年啊,坐吧。她父亲也说:是啊是啊,别客气,咱们都是自己人,随便,随便。而这时的她还在发愣,也许是视神经传送的信息让脑细胞一时接受不了吧。我偷偷望了她一眼,还是那么漂亮,那么丰满,尽管皮肤已不那么光滑,但仍显得年轻、高贵、典雅,显然,这些年的安逸生活增加了她的修养,此时即使很震惊,但也能尽量表现出镇静的神态来。我想,当初她的选择也许是对的,丈夫事业有成,女儿漂亮可爱,作为一个女人,还有什么追求呢?

  想到这些,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一个小丑,身边的这几个人都生活的好好的,只有我,为了一己之私,才布置了今天这样一个场景。我沮丧、懊恼、心虚,“丧家犬”这个词出现在我的脑子里。

  萱宁扑向她,就像当年在小学下课后扑向她怀抱一样,向她撒娇:妈,假装什么镇静啊,你不早就说想见他吗?怎么样,他还不老吧?

  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萱宁时一下子又变得清澈温和了,充满了母性的慈爱。这种目光让我感到和她之间相差了好多的年纪,似乎有了代沟。

      从乔放在我们宿舍楼底下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喊我开始,我就烦他了。本来嘛,我一个风华正茂羞羞答答的女儿家,哪儿经得住他那么叫唤呀!你还别不信,他就是一嗓子把我叫唤出名了。

  那会儿我们念大一,我吃完午饭正在床上摆弄饭盒,就听乔放在我们楼底下喊:“306艾草,你的袜子落在我这儿啦1我“腾”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,险些一个跟头从上铺一头栽下地去。

  我忘了换鞋,穿着拖鞋就冲出门去,气喘吁吁地指着乔放的鼻子大骂:“乔放,你有毛病啊?瞎喊什么你?有你那么说话的吗?知道的是上午咱俩一起上超市买东西了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关系不正常呢1

  乔放慢吞吞地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双白袜子,抽了一下鼻子,说:“给你,刚才你不是还说明天没袜子穿吗?”

  我极其尴尬地向四周看了看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你小点儿声说话会死啊?”

  乔放也不言语,嘿嘿傻笑。

  从此,全世界都知道了计算机系的艾草和乔放关系有点儿不明不白。我的纯洁名声就这么毁了。

  我和乔放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,中考之后无可奈何地进了一个高中,高考之后又鬼使神差地一起到了北京,居然还活见鬼地到了一个学校的一个系。我常抱怨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,让老天爷这么惩罚我,把乔放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冤家放在我身边N年。

  我说乔放是大冤家一点儿都不为过,因为我所有的青春岁月都被此人的铁蹄践踏了,而且践踏得特别明目张胆理直气壮。

  高二,隔壁班某小男生托人捎了一封情书给我,写得唯美至极,让我一下子就倾倒在他飞扬的文采之下。随后这个男孩约我周末出去吃冰淇淋,乔放得知之后,在我面前口沫横飞地数落这个男孩子的不良居心,并且上蹿下跳地拿着期末考试成绩单历数我不如他的各门功课。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,乔放拉着我的手臂到了冰淇淋店,然后对那男孩说:“你,不可以追她,绝对不可以。”之后拉着我扬长而去。我回头看着那个斯文和气清澈如水的男孩子,只想扬手把乔放推到马路上。

  高三,晚自习后我独自回家,黑暗处忽然蹿出某班某男,羞羞答答地跟我说他想跟我交朋友,还没等我从错愕中醒过来,我身后已经飞出一只握成了拳头的手,把那个不明所以的男孩子打翻在地。我惊恐地回头,看到乔放怒气冲冲的脸:“好小子,大半夜的你吓唬女孩子算什么英雄?”

  男孩子从地上爬起来,捂着鼻子抬起脸,乔放大惊失色:“李小军怎么是你啊?1

  此事过后,学校里再也没有男孩子对我表示过好感。高中毕业之后,班主任老师在毕业晚会上对我说:“艾草,这回你可以跟乔放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。”我狂汗。

  那年圣诞节,乔放买了一个软木娃娃,泡在水里,几日后,娃娃头上长出了青青的小草,乔放拉我去他宿舍看:“长得像你吧?”我嘿嘿地笑:“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情调!你别是爱上我了吧?”我知道乔放的德行,肯定回敬我一句“世界末日没到之前,这样的白日梦你还是先别做。”这是我俩相互攻击的惯用句子。没想到此人说出口的居然是:“我就是爱你,你要怎样?”

  我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之后,落荒而逃……

  没过几天我收到乔放给我的纸条:

  艾草,我爱你才会整天缠着你。

  艾草,我爱你才会跟你考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系。

  艾草,我爱你才会不许别的男孩子靠近你。

  艾草,我就是爱你。

  我思考了一下我跟乔放相识八年以来的经历。他知道我爱吃什么爱做什么,他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,他知道我喜欢哪个明星,他甚至知道我每个月什么时候肚子疼。是的,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乔放,乔放是我的一部分。

  该死,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我的一部分?!

  从整天对我嬉皮笑脸的朋友到深情款款的追求者,乔放的这个角色转变让我很久都不能适应。

  我开始躲,不再和乔放一起去上课,不再和乔放一起去食堂,不再和乔放一起去图书馆。

  期末考试结束,乔放在宿舍楼门口抓住了我:“你整天躲着我,现在是不是还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家?”我低头,继续躲。“你不喜欢我?”

  “好吧。”我听见乔放叹了一口气,扭过身去,说:“火车票给你,你自己回家吧。”

  我抬起头,看到乔放落寞的背影,心底柔软的感情全给他勾起来了,于是我乱七八糟地说:“不是,不是啊,我不是不喜欢你,我是一时没法适应,其实,其实我……我……我还是……挺……喜欢……你的。”这句话我喘了好几口气分了好几段才说出来,说完了自己脸都红得跟什么似的了。

  乔放的肩膀微微颤抖,我吓坏了,心说这下子可完了,结果,我看到的不是此人的眼泪而是一张笑得唇红齿白的脸。

  我甩手就要走,却被乔放一把拉住:“追了八年才把你追到,还想跑吗?”

  这会儿我们寝室的女孩刚好走过来,乔放让人恼火地将手臂挂在我的腰上,并且摇头晃脑地说:“这位,我女朋友。”

  乔放一点都不浪漫。我一直痴心妄想地希望他能给我制造一点什么惊喜,可是乔放还是那句话:“爱情还是吃到肚子里比较放心。”

  我让乔放学习徐志摩给我写情诗,乔放认真学习几天之后,忽然说要做菜给我吃。我说你这几天看的是什么诗?乔放说:“麻辣鸡丝。”

  乔放这个人,特别黏乎,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他就一天到晚跟着我,大学毕业之后居然软磨硬泡地跟我进了同一家公司,尽管没有在同一个部门,作息时间却是一样的。

  我信奉“距离产生美”这句话,觉得我们俩整天这样黏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互相厌倦。我说古人说得好,“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”乔放就嗯嗯呀呀地牙疼似的跟我说:“古人还说,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1从此我对此事闭口不提。

  我幻想了一万次乔放跟我求婚的场景。

  结果是,我在经历了与乔放相识的“非典型浪漫”十二年(其中包括相爱的四年)之后,并不能换来一个浪漫的求婚。

  有一天乔放送我回家,在我家楼下对我说:“艾草,要不,咱俩结婚得了。”

  我心里激动得不行,还以为乔放能变戏法似的给我变出一束玫瑰花,之后从兜里掏出一只钻戒来。谁知道此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让我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:“要不然整天送你回家怪麻烦的。”你瞧,我的浪漫求婚梦就此支离破碎。

  婚礼上,主持人问他:“请问新郎,你跟新娘认识多少年了?”

  乔放老半天没说话,眨巴着眼睛算了半天,才说:“大概是十二年吧1底下来宾哄堂大笑,我暗自后悔昨天没抓住逃跑的乔放让他跟主持人对对台词。

  主持人又问:“那么,你追了新娘多久?”

  乔放说:“无数日夜。”他还特意加重了“夜”字。

  “说说新娘的优点吧?”

  我老婆,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缺点。”乔放说完嘿嘿乐,“排在第二的优点就是漂亮。你们看,多漂亮1此人转身面对大厅墙壁上我俩的结婚照,一副花痴模样,好像嫁给他的是那张照片不是我。

  主持人是我俩的大学同学,看见乔放这样子强忍着才没笑出来,“那你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?”

  乔放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,用令我吃惊的高分贝大喊:“我—娶—媳—妇—儿—啦1

  是的,我爱乔放,从我把袜子落在他口袋里的那天起。

      门外又传来了三声踢门声,把我从甜美的梦中惊醒,不用想我都知道又是那个捣蛋鬼,她象来不用手敲门,而是用脚,我真怀疑我的门是怎么才能承受她的打击,想不明白都给她钥匙了,为什么还用脚来招呼我的门呢?然后,稀哩花拉的开门声。周日都不让人睡好,我低声的咒骂,拉紧被子翻个身,看来只有让我的背去承受巨大的冲击了,果不出我的所理,我的背遭受到敌人最猛烈的攻击,没办法,只有讨饶。

  行了,大小姐,才几点呀,有什么事?我低声下气的说。

  你忘了,不是说今天去逛街吗?传来甜甜的声音。

  那也不能这么早去呀!

  你到底起不起来!那边的声音变了严厉起来。

  去,我去还不行吗?你先出去,我穿衣服。

  呵呵,早这样不就不用受到身体的惩罚了吗!声音飘然远去,然后传来关门的声音。

  我真后悔把我的房间钥匙给她,原以为把她当做女佣,帮着打扫我的房间。没想到,放假睡懒觉的权利都没有了,外加我还要付出节假日给她做男佣,赔,真赔!~~~~

  那个精灵叫雪,是我大学的同学。大三认识后就和我们一帮死党混在一起,毕业后,我在这个城市找了一家公司,不死不活的生活着,而雪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回家工作,也在这边找了家公司工作。听说家人给她找了一个不错的地方,当问起她为什么时,她说大学四年已深深的喜欢上这个城市,不想离开,还说舍不得我们这帮烂人。为了这事,我们还在庆祝一番呢。结果我半个月的钞票被砸没了,谁让我和雪形影不离呢!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在说,这个城市就我们几个人认识,我是乐呵呵的交出钞票会账的。不过认识雪的好处也很多,这帮哥们也只有我的房间有人收拾了,晚上饭也有人来做,这一些琐碎的小事有雪来帮我招呼,谁让雪下班比我早了。我还对雪说,如果我下班早就给你做饭,我这是属于得到便宜还买乖的主。偶而,几个死党就来我这小撮一顿,呵呵,主厨是雪,没办法,谁让她做的好吃呢?这一帮人就她剩下她一个是女生,我们的口号是女主内,男主外,所以嘛,我们几个在外打麻将,雪在内屋做菜。我们玩是谁赢了,晚上的歌厅消费就由谁出。这种日子过得很快乐,我也知道雪在喜欢我,也想走入我的世界,雪的外表很清纯,一头碎发也是我喜欢的那种,但是我总认为我的爱情从未来到,留雪在身边也许是标榜我是个男人吧。呵呵,也许我挺自私的。有时我也在想,雪也不错,我们在一起也象结婚的夫妇一样,只不过没领那红色的结婚证罢了。有时死党们取笑我们什么时候把事办了,每当这时候雪总是低下头,我总觉得她的余光在瞟向我,只是我每次的大言不惭的说,我哪够雪的标准呀!我们的雪多么漂亮,我们要给她找个有钱的老公,好借她的光,每周就人出钱安排大家了,因为她是我们中唯一的女生了,大家要保护好稀有资源。我的结局是悲惨的,遭受到雪的几记粉拳,大家在哄笑中结束了这个话题。雪从还没说过喜欢我,我也从来没对她许诺过什么,我们都回避爱情这个话题,有时我想雪会遇上喜欢的人,从而淡忘我,退出我们的圈子。但到现在雪身边还是没有另一半,不过,雪来我这的次数是蛮多的,差不多是天天来报道,而我也不用晚上靠方便面度日了。

  我正沉入回忆时,雪在外不耐烦了,又用她那可爱的下肢来招呼我的房门了。打开房门,只见雪笑呵呵的望着我,桌上放着早点。我把对雪所有的不快都扔到脑后,就直奔吃的,哎哟!雪的一记粉拳又砸在我腰上,如果我要不是注意力都放在吃的上面,才不会挨到偷袭呢?因为我已被雪锻炼的反映非凡,只是这次纯属偶然。雪依然是笑呵呵望着我,说,去洗手,我悻悻离开。

  早饭过后,开始我痛苦的男佣生活,原来免费的早餐不是白吃的,要付出体力的。我大包小包的拿东西,还要一家一家的陪雪走,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以前练过铁人三项出身呀。终于敖到晚上才解放了我,看到我一天的良好表现,雪决定到外面犒劳犒劳我。现在也难道雪只能找上我做苦力,毕业都三年多了,原来的那帮死党都一个一个离开这个城市,到别的地方去发展了,在这只有我和雪还留守呢。我没有离开是我属于那种给个地方就能活着的人,所以就没心没肺的奔波。有雪的日子,她象一个精灵一样调和着我的枯燥的生活。

  之后的日子和以前一样,雪也天天来给我做晚饭,然后我送她回家。有时我们也到外面去疯狂的玩一天,我也常常在想,如果天天这样的生活也很好,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。但是一天接到雪的电话,雪一改往日那飞扬的声音,低低对我说,家人无论如何让回去工作,问我现在她该怎么办?我说,那就回家工作吧,在这也没什么发展。只是,我的话说出口有点违背我的内心想法,我并不想雪离开。雪在电话那边没有说话,我在这边也没有在说些什么,许久,电话那边挂断了。一下午的我都无所适事。几次拿起电话想拨给雪,但拨出一半我就自己挂断了。也许,雪回家的生活以比现在好,我又有什么不让她得到那早应该得到的幸福呢?

  那天回到家中出奇的雪没有迎着我开门,我也似乎预感到什么。拿出好久都不用的钥匙开门,屋里的VCD放着刘若英的《后来》,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张纸,上面压着那把钥匙。我拿起纸,雪那娟秀的笔迹跃入眼中。

  风:当你在看到我的留言时,我已经逃离了这个城市到另一个我并不熟知的城市中,你也不会在找到我的,那令你讨厌的精灵走了,在也不会烦你了,在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。当我在第一次见到你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了,我不知道你要追寻什么样的女孩,我也试着改成你喜欢的那类,为了你,我推掉了家人对我的安排,为了你,我学会做饭。但我们始终是死党一类,我在也没有升过级成你的女友,五年了,我从一个小女孩长大了,我不在年轻了,我也不在你的身上耗去我的青春,原谅我不在陪你左右,我想我也该找寻我的幸福了。再见了!你要好好保重你的身体,要按时吃饭,不要老吃方便面,也不要喝酒和抽烟。好了,别我,我的爱人!

  待我看完这个留言后,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层水雾,我的心象被什么挖走一般的疼,我以为雪不是我的要找寻的人,我以为她在我心中不重要,只是......我错了,我被我自己的思想蒙蔽了,当雪真的要离开我的生活,那可爱的精灵在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时,我真实的思想终于跳了出来。当我颤抖的拨出她的手机,关机!我狠狠把我电话摔向了地面。我慢慢的蹲下来,空白,还是空白。许久,后面传来笑声,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在笑。是不是又一个象我手机结局的倒霉鬼产生了,我怒气冲冲的转过身。天哪!是雪!雪一脸坏笑的若无其事望着我,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编自导的恶做剧,我在也不顾男人的自尊,紧紧的抱着她,生怕她在消失,眼前又是一层水雾,耳边传来雪的声音,我以为你不重视我,不喜欢我呢?我才想出这样一个方法,只是没想到你把那可怜的手机当做出气筒。我才想起我的手机,我又笑了,我说,用一个手机找回我的爱情,我的爱人,值!但,雪却哭了。

      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夏日的傍晚,天空微微飘着细雨。我们坐在一间温暖的小茶馆里。那天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,不是节日,也不是我们之间的某个纪念日。我们相偎着,低声细语。周围的人看到我们亲密的身影,没有人会想到,此刻,我们说的是“分离” 。

  “分离”对于我们来说,象一只鹰的阴影,总在我们的头顶盘旋。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在颇不平坦的路上,却总是逃不出阴影的纠缠。

  我的爱人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,十几年前他真的去过“桃花源”。那里美极了,也清净极了,和几千年的“武陵人”去过的地方一模一样。桃花依旧,阡陌依旧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,那是一个有着度过每一天,“桃花源”是他的理想,他的归宿,他的生命,他的快乐的源泉。

  一晃十年过去了。那天他走在小路上,阳光明媚,桃花开得正烂漫,满视野里,尽是温柔得令人心动的桃花。走着走着,他迷了路。他走啊走啊,历尽艰辛,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美丽的地方。从此,他和“桃花源”无缘再见。他的心,无法适应如此突变,他的理想,归宿,生命、快乐,都留在了“桃花源”。

  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离开“桃花源”已经五年了。那天,他正从人群中走来,脸上尽管挂着淡淡的微笑。目光中,却掩饰不住失落和孤独。

  “这就是我要找的爱人1因为我们的相逢,我们身边的空气里流动着亲切和喜悦。

  我喜欢和他一起四处游荡。我们曾手拉着手,轻轻唱着歌,漫步在山林四野间,朝露暮色中,也曾在黑夜里点亮烛光,促膝谈心,相视微笑;曾经在寒冷的冬天相拥着快乐地迎接漫天飞舞的雪花;也曾经在春天的和风中,把希望的风筝,高高地放飞在天空……。

  有一天他对我说:“你象一个童话故事。和你在一起,那么快乐,就像我曾经的理想。”说完他低下头去,有点黯然。我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日子,那段“桃花源”的时光。而我是敌不过那十年的魔力的,悲哀的是他,是我,还有那支歌:“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头。”

  短暂的快乐无法和十年的烙印相比,童话故事又怎么能和亲历的仙境相提并论?深夜,独自一人,我大睁着双眼回忆彼此拥有的日子,却清楚地看见夜空里飞过一只鹰,翅膀扫来一片阴云,遮住了高高升起的圆月,阴影正落在我的心上。恍惚中布谷鸟声声在叫:“不如归去!不如归去1

  清晨我去找他,我走近他对他说:“别怕。”他却迟疑地望着我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我想我的出现总使他想起那个美丽的“桃花源”,一次次触动他,内心深处的伤,而他是不会背叛心中的理想的。

  在漫长的等待中,我明白了“天上一日,世上千年”的含义:当你快乐的时候,就如同生活在天堂里,时间转瞬即逝;当你悲伤的时候,正是经历着世间的磨难,每一分钟都是难耐的煎熬。

  站在清晨还没散尽的雾气中,恍惚间,自己也是刚从“桃花源”里走出那些亦歌亦笑,亦悲亦喜的落英缤纷的日子,终会象晨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,逝去无痕。我也失去了“桃花源”。

  我的爱人,我永远无法打动你!就象今后的我,再也不会被轻易打动。

 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,不是节日,也不是我们之间的某个纪念日。在一家小茶馆里,我们相偎着低声细语,没有人知道我们说的是“分离”。

  “十年后,你会记得我吗?”我问。

  “会的。”你说。

  “我的生日是哪天?”你问。

  “二月十八。”我说。

  “十年后,你还会记得吗?”你问。

  “会的1我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
  只是,缘份早已注定。十年后,我还能再见到你吗?也许,十年后,在地铁里,我们在同一个站台上车,你早一班,我晚一班,我们还是错过了相逢。我又如何能见到你,还对你说:“生日快乐1

  窗外,雨打阶前。窗内的我,已是泪流满面,再过几个月,就是新世纪了。提起过去的事情,我们可以说:“那是上辈子的事了1于是根植于心的痛苦就成了跨世纪的痛苦。我们脸上流淌着泪水,已经分不清前世和今生。

      我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,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。我有一个小我3岁的弟弟。

  (一)

  有一次,我为了买女孩子们都有的花手绢,偷偷拿了父亲抽屉里5毛钱。父亲当天就发现钱少了,就让我们跪在墙边,拿着一根竹竿,让我们承认到底是谁偷的。我被当时的情景吓傻了,低着头不敢说话。父亲见我们都不承认,说,那就两个一起挨打。说完就扬起手里的竹竿,忽然弟弟抓住父亲的手大声说:“爸,是我偷的,不是姐干的,你打我吧1父亲手里的竹竿落在弟弟的背上、肩上,父亲气得喘不过气来,打完了坐在炕上骂道:“你现在就知道偷家里的,将来长大了还了得?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。”当天晚上,我和母亲搂着满身是伤痕的弟弟,弟弟一滴眼泪都没掉。半夜里,我突然号啕大哭,弟弟用小手捂住我的嘴说,姐,你别哭,反正我也挨完打了。

  我一直在恨自己当初没有勇气承认,事过多年,弟弟为我挡竹竿的样子我仍然记忆犹新。那一年,弟弟8岁,我11岁。

  (二)

  弟弟中学毕业那年,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,同时我也接到了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晚上,父亲蹲在院子里一袋一袋地抽着旱烟,嘴里还叨咕着,两娃都这么争气。母亲偷偷抹着眼泪说争气有啥用啊,拿啥供啊!弟弟走到父亲面前说,爸,我不想念了,反正也念够了。爸爸一巴掌打在弟弟的脸上,说,你咋就这么没出息?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姐弟供出来。说完转身出去挨家借钱。我抚摸着弟弟红肿的脸说,你得念下去,不念书就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穷山沟了。弟弟看着我,点点头。当时我已经决定放弃上学的机会了。

 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,弟弟就偷偷带着几件破衣服几个干馒头走了,在我枕边留下一个纸条:姐,你别愁了,考上大学不容易,我出去打工供你读书。

  我握着那张字条,趴在炕上,失声痛哭。那一年,弟弟17岁,我20岁。

  (三)

  我用父亲满村子借的钱和弟弟在工地里搬水泥挣的钱读到了大三。一天,同学跑进寝室来喊我,梅子,有个老乡找你。怎么会有老乡找我呢?我走出去,远远地就看到弟弟,穿着满身是沙子和水泥的工作服等我。我说,你咋和同学说是我老乡啊?他说,你看我穿的这样,说是你弟,你同学还不笑话?我鼻子一酸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我给弟弟拍打身上的尘土,哽咽着说你本来就是我弟,不管穿成啥样,我都不怕别人笑话

  他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蝴蝶发夹,在我头上比量着,说我看城里的姑娘都带这个,就给你也买一个。我再也没忍住,在大街上抱着弟弟哭起来。那一年,弟弟20岁,我23岁。

  (四)

  我第一次领男朋友回家,看到家里掉了多少年的玻璃安上了,屋子里也收拾的一尘不染。男朋友走了以后我向母亲撒娇,我说妈,咋把家收拾的这么干净啊?母亲笑起来的脸像一朵菊花,说这是你弟回来收拾的,你看他手上的口子没?是安玻璃时划的。

  我走进弟弟的屋里,看到弟弟日渐消瘦的脸,心里很难过。他还是笑着说,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,还是城里的大学生,不能让人家笑话咱家。

  我给他的伤口上药,问他,疼不?

  他说,不疼。我在工地上,石头把脚砸的肿得穿不了鞋,还干活呢……说到一半就把嘴闭上不说了。

  我把脸转过去,哭了出来。那一年,弟弟23岁,我26岁。

  (五)

  我结婚以后,住在城里,几次要把父母接来一起住,他们都不肯,说离开那村子就不知干啥了。弟弟也不同意,说姐,你就全心照顾姐夫的爸妈吧,咱爸妈有我呢。丈夫升为厂里的厂长,我和他商量把弟弟调上来管理修理部,没想到弟弟不肯,执意做了一个修理工。一次弟弟修理电线,让电击了住进医院。我和丈夫去看他。我抚摸着他打着石膏的腿埋怨他,早让你当干部你不当,现在弄成这样,要是不当工人能让你去干那活吗?

  他一脸严肃地说,你咋不为我姐夫着想呢?他刚上任,我又没文化,直接就当官,给他造成啥影响啊!

  丈夫感动得热泪盈眶,我也哭着说,弟啊,你没文化都是姐给你耽误了。他拉过我的手说,都过去了,还提它干啥!

  那一年,弟弟26岁,我29岁。

  (六)

  弟弟30岁那年,才和一个本分的农村姑娘结了婚。在婚礼上,主持人问他,你最敬爱的人是谁,他想都没想就回答,我姐。

  弟弟讲了一个我都记不得的故事:我刚上小学的时候,学校在邻村,每天我和我姐都得走上一个小时才到家。有一天,我的手套丢了一只,我姐就把她的给我一只,她自己就带一只手套走了那么远的路。回家以后,我姐的那只手冻得都拿不起筷子了。从那时候,我就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姐好。

  台下一片掌声,宾客们都把目光投向我。

  我说,我这一辈子最感谢的人是我弟。在我最应该高兴的时候,我却止不住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  国外一位社会心理学者调查了一些夫妻不和的心理原因,发现丈夫对妻子、妻子对丈夫的不满主要有以下的一些方面:

  丈夫的不满:

  一、妻子喋喋不休的唠叨;

  二、缺乏共同情趣;

  三、自私,不知体谅;

  四、抱怨,干扰自己的爱好;

  五、衣着不整;

  六、脾气急躁;

  七、干涉他对子女的管教;

  八、自夸,逞能;

  九、感情脆弱;

  十、心胸狭窄;

  十一、不理家务;

  十二、好争辩,爱挑毛病;

  十三、有讨厌的嗜好、习惯;

  十四、不忠实;

  十五、妨碍他的事业;

  十六、娇惯、纵容子女。

  妻子的不满:

  一、丈夫的自私和不知体谅;

  二、事业上没有突出成绩;

  二、不忠实;

  四、喜欢抱怨,不理解她的情趣;

  五、不愿开诚布公商谈事情;

  六、对子女缺乏兴趣;

  七、对子女过于严厉;

  八、不顾家庭;

  九、粗鲁,不文雅;

  十、缺乏上进心;

  十一、脾气暴躁,没有耐心;

  十二、爱批评人;

  十二、不善理财;

  十四、心胸狭窄;

  十五、生活懒散,不修边幅;

  十六、和他谈日常生活时表示厌烦。

      毕业前叶子病倒了,到图书馆还书、交照片、填表、毕业分配等许多事都由班长国帮她处理。国是个长相、家境一般的男孩,祖上三代出的第一个大学生。叶子父母在国外,家里只有老人,很困难,国常常留下来帮着干活儿,换煤气、买菜,还借三轮车拉叶子去医院看并配药。

  叶子的病越来越重,去看她时我们在门口使劲敲门叫她的名字,她流着眼泪,不能起来开门。她的脸呈青色,眼睛瘦得像两个深井。恋了三年的男友,数学系的强悄悄地去了日本。医生说叶子的病很难好,类似癌症,没有药可治,而且非常痛苦,有些病人绝望到自杀。

  叶子毕业像没照,毕业典礼也没参加。同学们往天上扔帽子时,觉得天太热,太阳刺眼,因为叶子没在的缘故。

  国不信治不了这个病,到处打听偏方。后来找到一个老中医,给个方子,怪怪的,其中之一是“用四脚蛇焙干的粉”作药引子。班长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城里哪儿有四脚蛇,只好到公园、野地里去找。最后有人说:北京老房子有那东西。于是每天晚上他拿着手电,跑到老城区胡同里,一家一家墙根下照着、找着、抓着,一夜一夜不睡觉。放瓶子里带回家用瓦片在炉子上慢慢焙干,再细细地研成粉给叶子喝。他们全家都被动员起来抓蛇,每天如此,一直坚持了三个月。

  爱情创造奇迹,上天被感动了,叶子居然慢慢地好起来,可以坐了、站了,最后由人扶着可以慢慢走上一两步,脸上也慢慢地有了些红色。那时国已经考上研究生,因为叶子的病,他发愤研究中医,从中文系考到中医学院。他每天放学后骑很远的路去叶子家,扶着她一点点活动。每天从5米到10米,到路口总是往右拐,叶子很奇怪:“公园在左边啊?”

  国不吱声,终于有一天叶子差不多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,国说,“再走五十步,行吗?”抬头看看原来是婚姻登记所,叶子泪流满面不能自已,在这个时候有人肯娶她,怎么不让人感动。第二天带着一切证明,多走了五十步,两个心心相印的人走到一起。

  国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,他相信有了这五十步的基础,搀扶着总能走下去的。

  后来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,变成三个人拉着手。叶子的身体时好时坏,国对她不离不弃,叶子倚着国,拉着女儿一起慢慢地走。

  昨天是他们结婚20年纪念日,我们一起喝酒庆祝。

  叶子说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,女儿是小小天使,她一生的幸福因了他们而实实在在起来。